裂口中窥
易一
帮腔人语
如果不是出现一道“切口”，许多事情就永远有如星辰坠入黑洞中，形迹全无。如果不是波兰总统一行人不幸坠机身亡，可能只有相关国家的人民才会知道，70年前苏波两国边境的一座森林里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屠杀。如果不是当年苏联解体，那一场两万多个波兰军民枉死的“黑箱作业”，可能就无从浮出水面。
事发过后，现场的一场痕迹都已消除殆尽，绝大多数的参与者、见证者和知情者也已一一淡出世间，物证和人证尽失，“案件”从何着手“再造”？——除非事件的“外壳”裂开一道“切口”，由内透出丁点端倪，从外得以窥见若干蛛丝马迹，一切才有望拼回本来的模样儿。
苏波边境“黑森林”katyn的那场大屠杀，“侥幸”逃过了人间蒸发的“宿命”；另外还有不知多少类似的灾难性悲剧，可就幸免不了化为一缕白烟。一场血洗城墙，一场突发瘟疫，一场山洪海啸，不但彻底摧毁了整片土地，也一并铲掉上面栖居的整个族群和所有生畜。今天的考古学家从地底或水底的发掘中，历史学家从典籍的爬梳中，方才约略知道，Long ago and far away世间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国度，那么一群人类存在。
真相掩盖不住，事实抵赖不了，才有可能列入史册，为世所知。名为“历史”的这种东西，倘若不是“选择性”事件的编纂，似乎就可视作“漏网”案件的“集大成”。被任何一部史册“排除”在外的真相或事实，恐怕最尖端的数码计算机也无从得到一个终极数字。
世间的天灾人祸层出不穷，人类经历的不幸太多太多，“值得庆幸”的是，许多许多惨痛都已淹没，那些幸免“蒸发”而得以成为“历史教训”的个案，也相对疏落，后代子孙不致沦为黑色十字架的背负者——不是 “罪人”却仍摆脱不了“原罪”的干联。
“风中芦苇”，只要当头还有狂风暴雨不断吹刮的一天，芦苇脆弱的本质就突显无遗。“不折不断”的孤傲坚挺“英姿”无法保证永远：要是一代接着一代累积的负荷越来越沉重，怎样坚固的物体也难免化为粉末，何况是一株脆弱的芦苇？
70年的岁月流洗，当年的血迹和留下的巨大创作、哀痛都已悄悄流逝，纵使今天乃至往后若干历史镜头仍会“浮”了出来，后代子孙引致的心灵冲击也必然越趋淡定。等着他们“应战”的，还是他们本身的大、小悲剧横空而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