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旧
李永乐
客船钟声
两份晚间报纸，先后推出图文并茂的怀旧栏目，带出当年情与光阴的故事，据说很受读者的欢迎。我和年龄相近的友人，也不时在一张张黑白照片和回忆中，像品尝陈年老酒那样，找到了仿佛回味无穷的乐趣。
熟悉的图文里头，有消耗掉的青春，有消失了的地貌，有尚未被岁月啃吃的容颜，还有种种的悲欢离合，那些午夜梦回的情景，曾经十分美好的感觉，虽然无法重现，却能在老照片和文字当中，得到些许的慰藉。
许多人热烈反应，因为这是共性，世间万象皆无常，变化是唯一的不变，如果相信生命只有一次，自然会像溺水的人那样，希望抓紧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。
其实那不过是一种“掉悔”的心理，当初选择了放弃，如今又因为有些追悔，而开始怀念起消逝殆尽的一切，徘徊于要舍不舍，欲得不得的夹缝间，矛盾心油然而起。
旧时情景叫人怀念，原因在于它已永不再来，所以遇见诱发的元素——旧照片、老歌、文字，记忆就不由自主翻腾起来，为失去的美丽伤感、惋惜、缅怀，为过往的种种或喜或忿，情绪好比五味杂陈的酱缸。
对于消逝的人事和景物，最常触发的是怀念之情。人是“既难忘又善忘”的动物，一个人为了“往昔不再来”而嗟叹时，从记忆之湖钓起的，往往是美好的事物，假如因由愤恨、失意而勾勒出来的画面，则肯定阴霾与黯淡，“心随境转”是我们凡人的必然。
实际上所有的过去，早就定格在历史的画框，已不可逆转，从“我”出发的任何评价，无非是以切身利害为准绳的判断，与客观事物的本质，根本毫无关系。
时空所塑的纵横切面，时间的纵切面，影响尤其关键。就以旧时景来说，放在时间的纵切面，抚今追昔，多数人会缅怀，希望重温旧梦重回故园，若摆在空间的横切面，告诉他某个地方，就是往昔生活的现实翻版，让他选择放弃眼下，转换空间“回到过去”，相信没几个人愿意。
我辈执著于人世的眷恋，再加上欠缺修为，自然无法摆脱“掉悔”的纠缠，只好在一回又一回的“舍与得”，一次又一次的“悲与喜”之间，不由自主地轮回。
转载自联合早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