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培芳
踏出戏院的时候,眼角还是湿的。
好久好久没看到这么令人刻骨铭心、回味再三的电影了。
因为观看电视直播奥斯卡颁奖礼,得知《入殓师》(Departure)荣获最佳外语片奖,我才注意到这部电影。
因为所属交响乐团解散,年轻的大提琴师失业回返家乡,阴差阳错当起了为人们死后遗体做净身、穿衣和化妆的入殓师。
唯美的乡镇风情画面,动听的大提琴音乐,人情味浓郁的故事,耐人寻味的情节,幽默而不失轻浮、蕴涵哲思却不说教的对话,贯穿着整出戏。通过入殓师为不同 的遗体美容整装以及自身的成长经历,带出一个个亲情、人情与爱情的故事,更对生命的体悟、偏见的消除以及对人的宽宥和谅解,做了含蓄的诠释。
从未见过电影以如此人性化而温馨的方式去碰触死亡。一个原本应是庄严肃穆却又阴森忌讳的课题,变得可以接受、平易和亲近。如同赞美和歌颂生命,我们也学懂了尊重和讴歌死亡。
死亡并不可怕,它只是生命的另一段旅程、再一次的出发。我们给往生者送行,要让他们以至高的尊严、漂漂亮亮地上路。那也许是最后的记忆,却也是我们给他们的最后一份敬礼。
影片中一位失去妻子的丈夫,感佩万分地对入殓师说,他的妻子从来没有那么漂亮过。忽然我也有些感悟,当年我阿娘安详地躺在棺木里的容貌,确是前所未见的美丽。当时我们只是惊叹殓葬师的化妆功夫到家,却从未想过应该对他感念和感恩。
影片里年轻入殓师对着河里鲑鱼逆流而上的奇景发呆,老入殓师说:“鲑鱼最后完成繁殖的任务,必定游回生命的原点才死。”大提琴师也在回返家乡后,重新回归过去,重新审视生命的真谛,重新领悟另一种再出发。
很难忘那时隐时现穿插整部片的话外音。男主角那平和而感性的旁述,语调中带着淡淡的悲情,还有那一再荡漾的大提琴与钢琴协奏曲,幽幽地,美得令人忘情而舒坦。当最后他必须也为自己隔绝了数十年的亡父入殓时,一边修脸、穿衣,一边簌簌泪流,从怀恨、愤懑,到最后的理解和宽恕,我们也被触动得和他一样伤情、一同泪眼盈眶。
每次看电影,结束时总要逗留到看完全部的片尾字幕才离开,令清洁工人等得很不耐烦。这次当然也不例外,奇怪的是这次留下不愿离开的观众竟然前所未见的 多。不知道是因为太动情了,还是因为持续滚动的字幕后,入殓师仍专注地、不停为那遗体上妆的镜头,依然深深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?
轉載自聯合早報